第1190章(1 / 1)

此刻携带此物,老夫倒是碍手碍脚了。”顿弱大笑一阵,连连赞叹丞相洞察烛照。后胜也是万般感慨,与顿弱一一说起了诸般国政事宜。直到五更鸡鸣,顿弱才回到了秦国商社。

次日清晨大雾弥漫,一骑快马飞出了秦国商社,飞出了纷乱的临淄。

四、飞骑大纵横北中国一举廓清

王贲一接到秦王书,立即下令轻装飞骑军进发辽东。

两月之间,王贲在蓟城已经完成了对十万兵马的重新编配,组成了一支以轻装骑兵为主力的飞骑军。大军编成之后没有立即进发辽东,是因为王贲在等待约定的秦王书。从咸阳北上之时,王贲对秦王提出了一则应变之策:基于齐国实力尚在,他的蓟城军可等候一段时日再进辽东。若灭齐大战不可免,他则率军开赴燕齐边境,侧击临淄以为蒙恬军策应;若灭齐大战可免,或可缓,他则可在接到秦王书命后立即起兵。秦王嬴政当即接纳了王贲方略,感喟赞叹道:“将兵有此大局之虑,王责成矣!”今次王贲接到的秦王书,是嬴政依据顿弱所报之齐国朝野情势,判断齐国很可能不战而降。为此,嬴政与李斯尉缭议决:蒙恬军驻扎巨野泽对齐施压即可,王贲可以放手开始燕代之战。

这支远征军的结构很是奇特,堪称王贲的一次大胆尝试。

基于辽东地势与长途奔袭战之需,王贲的重新编配很大地改变了强势秦军的重装传统,或者可以说,很大地恢复到了早期秦军的传统。大改编分为两个基本方面:一则是解决主战骑兵的轻装战力,一则是解决远征军最为困难的后援难题。为此,王贲重新划分了军力构成,将十万军力分作了两大营,第一大营为主战骑兵,第二大营为战运兼具的辎重营,两营将士都是五万。这等主战营与辎重营等同划分军力之法,实在是亘古未见。

第一大营主战,由王贲亲自统率。这支军马只有五万骑士,却是人各两马,共计十万匹战马。五万骑士的着装,全部换作了皮制甲胄;弓箭全部换作单兵臂张弩或传统臂张弓,其间取舍由骑士自己决断,善弩者则弩,善弓者则弓。大型连弩与大型攻防器械一律放弃,每人只配备两长两短四口精铁剑、一百支羽箭,常规携带三日熟食。凡此等等,皆最充分地体现了轻锐两字。

第二大营为后援辎重军,由娴熟兵政的马兴统率。这支军马也是五万人,却是步骑混编,步军一半铁骑一半;运力则配备一万辆牛车、五万名精壮民佚及一千余名各式工匠。

王贲很清楚,远征奔袭战之难,既在于将士战力,更在于后援得力。诸多奔袭战之所以铩羽而归甚或全军覆没,往往不是主战将士战力不济,而是粮道被截断。当年孙武率吴军长途奇袭楚国的柏举之战之所以能够成功,根本点是副将伍子胥依据孙武谋划,成功解决了粮草辎重通过大别山与桐柏山之间的武阳、直辕、冥厄三个隘口大峡谷的难题。今燕王喜残部远在千余里之外的襄平,甚或可能继续东逃高句丽。如此漫漫长途,若无坚实可靠之后援,任何打法都没有效用。而只要后援不断,秦军五万精锐骑士足克燕代残军。

在秦军灭楚之战的两年里,驻防北燕的王贲与副将马兴备细商议,缜密地踏勘了蓟城通往辽东的所有路径,每隔三百余里选定一个山林秘密营地,一路总共选定了六处。历经两年余,这六处营地都已经修建成了坚固隐秘的仓廪。每个营地以三千精兵守护,再编配三千辆牛车、八千余民佚、百余名工匠。如此部署,形成的后援流程便是:每个营地都是兼具囤粮、运粮、补充修葺兵器的综合基地,各营分段运输,接力传递直至战场大军。军谚云:千里不运粮。说的便是长途运粮则所运粮食完全可能被人马牛消耗一空。王贲马兴的分段接力之法,则可保军粮辎重不因路途遥远而消耗殆尽。若没有成功解决这个难题,王贲便不会在庙堂朝会上力主十万兵力平定燕代了。

王贲选定的进兵路径,是沿着辽东海滨地带兼程疾进,直抵辽水西岸的河谷地带扎营。而后,再行探察燕国王室军情,寻机决战。也就是说,这千里行军要尽可能地减少时日,以免燕王残部觉察。只要迅雷不及掩耳地逼近到襄平,则要从容不迫地寻求战机,务求全歼这股流亡最远且最难捕捉的燕国残余势力,不给北中国留下后患。唯其如此,王贲在进兵之日,先行派出了四支千骑斥候兵,专一在大军行进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百里之地清道。就实而论,便是捕获有可能出现的燕军流探,并确保沿途山民猎户商旅等不向燕军报讯。因为,这支飞骑大军无论如何轻装如何偃旗息鼓,仅十万匹战马展开飞驰,其隆隆沉雷之声势也大得惊人。若无事先缜密处置,仅猎户商旅的猎奇之谈也足以成为燕军的消息来源,更不说燕赵两大残部间经常往来的斥候密使等等。

四千斥候飞骑撒开一日之后的暮色时分,王贲率领主力飞骑军从蓟城东北的郊野营地出发,一夜之间便抵达海滨山塬。冷炊战饭之后,正是次日清晨,十万匹战马展开在广阔的海滨原野,乌云般向东风驰电掣去了。

抵达辽水西岸河谷之时,正是第三日暮色时分。

襄平很是平静,燕王喜却很是懊恼。

逃入辽东五年,燕王喜自认功业甚佳。最大的功绩,是重新收服了原本已经松散得如同百越对楚国一般的辽东流散部族,重新立定了燕国社稷,自己还是燕王。开始两年,秦军南下,辽东几无外部威慑,加之与代王赵嘉密使来往频繁,相互鼓气要收复失地而恢复大赵大燕等等诸般举措,残存的大臣将士尚有鼓勇效力之心。然在秦国大军连灭魏楚两大国之后,襄平的士气莫名其妙地渐渐消散了,及至秦国大军压向齐国边境,大臣将士们则沮丧得无以复加了。太子丹的旧日部属更甚,已经有几个都尉与许多士卒重新逃回故乡去了。追随前来的大臣们也闭门不出,燕王喜想朝会一次议议事说说话,也没人奉召了。思忖无计,燕王喜只好在开春又打出了“合纵代国,收复失地”的旗号,大张旗鼓地派出特使联络代王赵嘉,欲图借此振作已经奄奄一息的士气。不想,三五番特使来往,天下都风声一片了,消息说连秦王都警觉了,可襄平依旧死气沉沉,燕王喜当真是心下没辙了。当年在蓟城做燕王,姬喜可以常住燕山行宫,将国事撂给太子丹而自己尽情游乐,声色犬马无所不及。襄平却是一座荒僻城邑,更兼多方汇聚的流亡族群人心浮动,老姬喜想狩猎游乐,也不敢轻易出城。然久困这座简陋狭小的庭院“王宫”里,老姬喜也郁闷得慌。想说话没人,就几个嫔妃十几个内侍,看着都烦;想折腾那几个丰腴的胡女嫔妃,老姬喜又没了精神;想谋划谋划后路大计,又没人奉召前来朝会。

那一日,老姬喜不堪冷清,带着一个老内侍与一队王室剑士乔装成林胡商旅,出了“王宫”巡视庶民生计去了。不料,走不到短短三条小街,老姬喜便沮丧得坐在地上不走了。老姬喜想到了襄平贫苦,可还是没想到竟有如此贫苦。虽是盛夏,可城内空旷得如同秋风扫过林木,落叶尽去,一片枯干萧疏。街市冷清,店铺几乎全部关闭。行人寥寥衣衫褴褛脚步匆匆,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致,纵然是他这一队尚算豪华的商旅招摇过市,也没有几个人回头看一眼。老姬喜终不甘心,硬着头皮走上了城头,要看看守军将士的军容。可还没走上城头,老姬喜便心头一片冰凉了。上城的石梯口与通往藏兵瓮城的上下甬道,连一个岗哨士兵也没有,他这一队商旅如入无人之境便登上了城头。城头更令人寒心,除了几杆红蓝色的“燕”字大旗插在垛口懒懒地舒卷着,士兵们一个没有,城头空旷得能过马队。老姬喜心有疑惑,好容易在箭楼藏兵室找到了一群士兵,却都在扯着鼾声呼呼大睡。喊起来一个士兵询问,衣甲破旧面色苍白的士兵却极是烦躁,闭着眼连连嚷嚷一番:“都快饿死了!谁有钱买你物事!走走走!老子要睡觉,不睡觉撑不到明日饭时。一天一顿饭,知道么!”说罢也还是没睁眼,倒头又蜷卧在青砖地面上呼呼大睡了。

老姬喜愤怒了,回宫连下三道王命,终于行了朝会。

朝会只来了六人,三位姬姓王族元老,三位城防将军。传送王命的御书回来禀报说,其余大臣将军不是不来,而是都带着族人们狩猎去了。王室流亡到襄平后,老姬喜对庙堂权力进行了重新整饬,大权悉数由王族元老执掌。老姬喜确信,只有血统高贵的周天子王族的后裔,才能在艰难之期恪守正道。目下这三位元老,一个是领政相国姬饶,一个是执掌土地财货的上卿姬椟,一个是执掌王城事务的姬椋。只要此三人到了,再加三个将军,紧要国事大体就说得清楚了。

于是,老姬喜无心多问,立即开始了朝会。老姬喜说,朝会只决两件事:其一,追究军粮为何不足,城防守军何以如此乏力;其二,冬季到来之前,要否退往高句丽。老姬喜话音落点,三位白发元老一如既往地默然着。三位城防将军却精神大振,立即一口声嚷嚷起来,说今日前来朝会,为的便是这件事,若再不能使将士们一日三餐,终究要作鸟兽散!老姬喜黑着脸要元老相国姬饶说话。姬饶大摇白头,连番罗列了燕国财富的二十余次大流失,掰着指头列出了襄平五年的种种支付,末了涕泪唏嘘说,东燕至多只能撑持半年,若要将士们一日三餐,只怕支撑三个月都难。老姬喜大是震惊,厉声追问执掌王室财货的元老大臣姬椟,原本藏匿在辽东几处秘密洞窟的丰厚财货何处去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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