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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5 章 前缘尽(四)(1 / 1)

陆银湾大吃一惊,一阵阴寒顺着脊梁爬上脖颈。她骤然间倒退一步,贴墙而立,屏气凝神打量着四周。汗毛根根倒竖,左手已经搭上腰间的弯刀。

什么人,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,仅于一墙之隔外,杀掉了金老怪,还不留下一丝痕迹?若能,此人武功必定在她之上不止一星半点。

如此短的时间里,这人定然不曾走远……兴许就在这房间里也说不定。

可是,到底是什么人要杀金老怪?武林正道是绝没有缘由的,难不成……

陆银湾忽然打了个寒颤,将刀柄握的更紧了。如果真是魔教的人杀人灭口,方才察觉到有人在隔壁,却为什么没有将自己也一并杀了?

她静静等了许久,见房中毫无动静,遂将弯刀抽出来,沿着墙壁谨慎地查探了一圈,竟是一点踪迹也无,想来那人已经离开了。

陆银湾先是松下一口气,随后又立刻皱起眉来:“糟了,我还未从金老怪口中逼问出孽海花毒的解药方子,他就这么死了,这可如何是好?”她见金老怪被长刀一刀刺穿心脏,又怒又恨:“圣教的人这么快杀人灭口,倒是便宜了他,省了他许多苦楚,却坏了我的计划!”

她在房中踟蹰良久,眼见着已过了四更天,心知自己不可在此久留,只好将现场略微处理了一下,趁夜逃走。等到天亮时分,守在外院的正道子弟打开门来,才发现金银二怪早已死去多时。一阵骚乱之后,各派弟子立刻派人送消息给自家掌门。不过这都与陆银湾无甚关系了。x33yqx?.??br>

陆小叁许久没有下山跑,这次出来当真是精神抖擞,一路撒着欢地跑,好似疾风一般。陆银湾悄摸地赶回少华山的时候,沈放甚至还没出关。

她平日里就喜欢四处野,一两个昼夜不归都是极寻常的事,更何况现在杜文天已死,田不易也不怕她下山遇到什么危险。听见裴雪青说她下山听曲儿,呵呵一乐,也就随她去了。

陆银湾回到幽篁院,在床上狠狠地打了个滚儿,将一身酸痛的筋骨狠狠地扥了扥。正打算阖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,忽然听见屋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。她跳下床去,打开门一瞧,竟是李皖。

“大师哥?”

李皖一身蓝袍立在院中,较之前消瘦了不少,见她不禁吓了一跳:“你回来了,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
他的神色忽然有几分奇异,抿着唇沉默地凝视她片刻,才轻声开口:“你这两日去哪了?”

陆银湾双眼微不可察地眯了眯,轻嗤一声:“出去玩儿了,大师哥有何见教?”

李皖听一开口她语气便如此生硬,不由得一怔,两只拳头微微握紧,他紧紧地盯着她,声音有些颤抖和喑哑:“银湾,你我之间,什么时候疏远成这样了?”

“本来就不算是亲近啊。”陆银湾口气随意地道。

“那以前呢!”李皖忽然激动起来,脸颊都涨红了,“你一直以来,都在耍我么?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,你这般耍我,又是为的什么?我这般倾心于你,你、你怎能……”

陆银湾瞧他眼眶微红,声音里甚至带了点哭腔,很是受伤的模样,心中也不禁有一丝歉疚。但是转念又想:“情爱这种事,讲求的就是一个清楚罢了。爱就是爱,不爱就是不爱,我从前虽有利用他之嫌,现在既然已经跟师父在一起了,自然不能再给他一点念想,这对谁都不好。”

当下把脸一冷:“从前是从前的事,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你。从今往后,我只把你当大师哥爱戴,其他的那些……那是绝无可能了。你以后也不要为这种事来找我啦!”

李皖听了她的话,好像石头一般愣在原地,神色呆滞哀戚。陆银湾不想瞧见他这副模样,也懒得再同他纠缠,自己反倒一溜烟跑走了。

随后几日,她更是一见着李皖的影子就扭头,再没和他说过一句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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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银老怪被杀的消息很快便传上了少华山,整个江湖都大为震惊。要知道,中原武林方才走出孽海花毒的阴影不久,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又落入了恐慌之中。

沈放刚刚出关便听到了这件事,险些没呕出一口血来。几位武林泰斗更是立即飞鸽传书,送信给武林盟主,商讨如何是好。

好在沈放此前已带回解药千枚,解了武林燃眉之急,江湖中人亦大都已生出提防之心,中招的人数大大减少。如今毒患虽然并未根除,四散之势却已大大得到缓解,再不似之前那般闹得人心惶惶。

几位泰斗先后离开了少华山,陆银湾却不急着去见沈放,日日在山中闲逛,悠哉的很。这一日,她独自骑着马,向少华山西北方跑了五六十里,来到一片植满榆树的山林之中。

她跳下马,四顾无人,将马鞍边系着的包裹取了下来。打开油纸包,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两把银光闪闪的弯刀和一红一绿两个小药瓶。

“这对刀倒当真是吹毛断发,无愧少林宝刀之名。真是可惜,我学的是剑,鲜少用得上它。要不然,恐怕还真有些舍不得哩!”她自言自语道,“不过,还是还是及早处理掉的好,要不然早晚将麻烦引到我身上来。”

陆银湾这般想着,抱着刀往树林深处走去,在林中最粗壮的大榆树下挖了一个大坑,将用油纸包包的密不透风的两把宝刀埋了进去。她将坑填的严严实实,这才拍了拍手,瞧了瞧手里剩下的两只药瓶。

她微微蹙眉:“这药瓶中大约还有百来粒解药,得想办法交到几位武林前辈手中,起码能应一时之需。不过,一定得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才行,万不能叫人发现这事与我有甚干系。”她一边想着,一边将两只药瓶塞到腰间,原路又走出林子去。

陆银湾唤来了陆小叁,翻身上马,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赶,然而未及走出这一片山林,就被一群人给拦下了。

对面约莫十多个人,来势汹汹,只差将来者不善四个字写在脸上了。她打眼一扫,只见其人个个高大威猛,身形矫健,太阳穴处微微鼓起,一看就是练家子。

陆银湾秀眉一蹙,“刷”地一声将自己的银剑抽出来,娇声笑道:“诸位英雄,青天白日的,无缘无故拦住小女子去路,有何贵干?”

这群人大多骑马,只有一个人隐在车中,他此时才掀开帘子,露出一张病恹恹的脸来。“你是陆银湾不是?”

陆银湾觉得有些稀奇,笑道:“是我,如何?”

这人一副虚弱模样,浑身发紫,两眼青黑,说话都有气无力。听闻此言,两眼却忽然冒出精光,大叫一声:“快把解药交出来!”

陆银湾的十指一紧,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,眸光霎时间亮起来,死死盯住那人。她却仍旧沉得住气,笑问:“什么解药,我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

“孽海花毒的解药,快给我!”那人喝道,脸上肌肉扭曲,声音竟然都嘶哑了。

“我没有,若有早就千两黄金一粒赚的发了家,还至于穿的这么穷酸么?”陆银湾笑了笑,“兄台,这种东西,你该去金银谷找的。”

“金银二怪早已死了,是你下的手。”

陆银湾眸光一黯:“我可从来不知道这回事。兄台红口白牙,怎么这般诬赖于我?”

那人咬牙切齿地从怀中抽出一张轻飘飘的纸条,想要说话,却有些喘不上气,连连咳嗽起来。

一旁一个侍从策马上前来,替他说话:“一个时辰前,有人将这纸条钉在我家公子屋门之外,这上面说金银老怪剩下的解药都在你这处。我们公子中了孽海花毒,你交出来,我们便饶你不死。否则……休怪我们不客气!”

陆银湾一颗心狂跳不已,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,盘算着从这伙人手中套些话来:“你只凭一个不知何处来的纸条,就要杀我?你们怎么就肯定这纸条上说的是真的……”

孰料对面的一伙人却好似没打算同她啰嗦,那病歪歪的公子忽朝身畔一人喝道:“雷兄,还不快动手!”

马车旁一个满面虬髯的汉子猛一挥手,数十枚流星镖便直冲着陆银湾面门飞去。陆银湾猛夹马腹,陆小叁一个纵跃,跳出七八丈远。

喘息尚未平复,原来落脚之处就已爆发出轰然巨响,火光霎时间冲上天际。

若非陆银湾逃得及时,此刻定然已经粉身碎骨了。

她看着对面的一群人马,又惊又怒,咬牙切齿:“好厉害的火器,阁下可是巴蜀霹雳堂的人?”

霹雳堂是蜀中七星盟之一,以精良火器的著称于世。

“你既知道,就快把解药交出来!”那虬髯汉子喝道。

“我没有解药。”陆银湾眉头一竖,厉声喝道,“你非说解药在我这里,有何证据?只凭空穴来风,一上来便对我动用此等凶悍火器,难道就不怕滥杀无辜!”

然则对方却早已经油盐不进,哪里肯花时间同她讲道理,纷纷拍马而来。陆银湾大惊失色,兜马便走,又奔入林中。

这些人当中有人擅使飞镖毒物,有人擅使火器刀工,极为难对付。陆银湾被逼得左支右绌,颇有些焦头烂额:“这些人不似金银老怪,皆是武林正道,如何能随便杀得?”

然而一昧闪躲逃避只叫她的处境愈发危险艰难,亦不是办法。

陆银湾几次回头喊话:“我师承少华山白云观,师父乃是沈放,阁下可否看在我师父面子上,先停下手来?若你们拿出我杀人取药的铁证,我任凭你们处置!”

其实只要能叫她有片刻的喘息时机,处理掉那些药于她而言绝非难事。只可惜身后追赶之人却完全没有停战的意思,反而越追越紧。

忽有一只流星镖擦着陆银湾手臂飞过来,陆银湾躲闪不及,竟让它在身畔轰然炸开!青骢马长声嘶鸣,猛地扬起后蹄,将她直直甩飞出去。

一声巨响,青骢马嘶鸣不已。陆银湾在地上连滚数圈,才堪堪停下来。她的右臂被火药灼伤,疼的额上见汗,却顾不上自己摔得头晕眼花,急忙去寻青骢马。

青骢马一瘸一拐地在原地转了两圈,跪在地上,马臀上被炸出一片血红,原本油光水滑的毛皮被烧焦了好一大块,血肉模糊的。

陆银湾扑过去,眼中登时热起来,一阵锥心刺痛穿透心脏,她狠狠地咬着唇,甚至不敢去看那鲜血淋漓的伤口。

片刻后,她才缓缓睁开眼睛,双目通红地遥望着四周横刀立马,将她团团围住的人,一字字道:“你们……欺人太甚!”

“少啰嗦,你若是再不将解药交出来,小命可就不保了!”

“你们这群废物,有胆子杀我么!”陆银湾红着眼喝道,“我师父是沈放,是九关剑主!你们若杀了我,他绝不会放过你们!”

一群人忽然陷入了安静,然而未过片刻,这安静便被“噗嗤”的一声笑给打破了。

一个人忍不住笑了出来,其他的人便也跟着笑了。嘻嘻哈哈的笑声稀稀落落地传进陆银湾的耳朵里,叫她不禁睁大了眼睛,怔然地看着眼前这些人。

“你师父,他不是已经武功尽废了么?他现在才是废物吧?你竟然还将他搬出来吓唬我们,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儿呢?”

“这是被逼的急了,都开始讲笑话了。这小娘们儿真有意思。”

“杀了你又怎么样?也不看看我们是谁。你去问问,在蜀中谁人不知小唐门,谁人敢不让小唐门三分?我们难不成还怕一个废人不成?”

陆银湾呆呆地看着他们,喉咙有些发紧:“你们笑什么?为什么要笑?你们既知道他没了武功,就该知道,他是为了……”

“我管他为了什么!”马车里的男人忽然掀开了车帘,从马车里扑出来,气势汹汹地冲到陆银湾跟前,揪住她的衣领,“我现在要解药!快给我,不然我弄死你!”

他目眦欲裂,面容扭曲,疯了一般伸手在她身上四处摸索起来。

忽然,一道银光从陆银湾身侧探出,一瞬间就窜入那男人的胸膛。他的面容随着这银刃的旋转,愈发狰狞起来。鲜血从他口中大股大股地冒出来,他瞪大了眼睛,似乎不敢相信这是方才被他们逼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女。

“真是巧了,我也是个自私惜命之人。你们要杀我,我劝不得,便只好杀了你们了。”陆银湾凝视着他的眼睛,喃喃道。

“杀一个是杀,杀十个也是杀,哈,名门正派……”

她忽然也冷笑起来,通红的双眸竟隐隐升起水雾,咬着牙,阴寒的笑声自喉咙里咕噜噜地发出来。

“有、什、么、杀、不、得、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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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降临之时,陆银湾从山林之中走出来,满身疲惫,眼中却布满了鲜红的血丝,瞧来极为怕人。

她牵着陆小叁,默不吭声地替它顺着鬃毛,半晌,淡淡道:“小叁,你看这江湖是不是很好笑?镇日里你死我活的,永远也没个止休,你是不是也烦了?”

指尖轻轻地碰了碰陆小叁的伤口,她轻声道:“很痛吧,我这就带你去找马医。等你好了,我就去求师父,我们一起离开少华山,离开江湖。只有我们三个,找一处安静的地方过日子,好不好?”

她正要扯动马缰,却忽然神色一动,警觉地向四周看了看。

寒凉的夜风吹过山林,引来一阵簌簌声响,草木之影在暗夜中微微摇动,气氛颇有几分诡秘。

陆银湾瞧了半晌,没发觉什么,终是回过身,牵着马往山下走了。

待她走后约莫半盏茶的功夫,一株榆树之后才传来一个人剧烈的喘息声。李皖自榆树后转出来,圆睁着双眼,浑身被冷汗浸得湿透,便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。他的手臂上被自己掐出了几十个血红的指甲印,便是此时,双腿也还在发软,双手还在不停地颤抖。

他在原地像没头苍蝇一般转了几圈,才勉强定下心神。咽了咽口水,深吸了几口气,这才趁着夜色也摸下山去。

待他的身影也消失在荒凉的山道上,一个乌黑的影子才无声无息地从黑暗中慢吞吞地显现出来。

这影子穿着黑色的长袍,全身上下便只有一张面具是白色的。一双淡漠的眸子隐在面具之后,遥望着远处山道消失的地方。

伫立良久,这影子又幽幽地走进树林里。在林子深处,十几具面容狰狞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。

他一脚踢到一个人的手臂,浑不在意地跨了过去,四下里瞧了瞧,便找到了小唐门少门主的尸体。

他看着那尸体,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,半晌,从怀中摸出一只木簪来,俯下身去,插进了那人五指紧握、已经僵硬了的手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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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九月十九,沈放出关,转眼已有半个月的功夫。几大门派的高手早已离开了少华山,只剩尹如是陪着秦玉儿留了下来,以防沈放病情反复。

沈放出关之后,秦玉儿给沈放探了脉,言他大约还需要一次治疗,便可以将蛊毒完全封住了。

这期间要多加休养,万不可强动内力,否则极容易引起反噬,稍有不慎,便是功亏一篑。

沈放却是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好了,闭关时就日日不安生,一出关更是急不可耐地就要出门去。

谁料他盘算得好,沈夫人盘算得比他更好。他刚一出关,便被沈夫人命人抓了回去,禁闭到客院中。

沈夫人与沈放前些日子生了些龃龉,正是十分不快的时候,增派了许多人手,愣是一步也不许他走出去。

沈放对此大为光火。母子俩偶尔说上几句话,立时便又会引起一场争吵。

田不易等人不知其中缘由,虽然心中向着沈放,但一来沈夫人说是因为家事,他们不好过多干涉,二来江湖上毒患尚未平息,他们也不想沈放再为此事忧虑。只道沈放老老实实呆在院子里养病,也不失为一件好事。

就这么着,沈放又被软禁在房中十数日,除了一天三顿前来送饭的丫鬟,什么人也见不到。

他双目已盲,本就活在一片黑暗之中,分辨不清白天黑夜,此时又听不得一点人声,几乎要被逼得发疯。

没奈何沈夫人铁了心的关着他,扬言他不改口就绝不放他出去。沈放被气得七窍生烟,却愣是一点法子也没有。

不知是不是因为防守太严密的缘故,这期间陆银湾也不曾偷偷来找他,更是叫他坐立不安。每每又恼怒又懊丧,恨不得一掌轰开这院门的时候,他才想起有武功傍身的好处。

饶是如此,沈放也还是不曾松口,大有一副宁死不折的架势。

这一日却是稀奇,送早饭的人尚未前来,沈夫人倒是先到他屋中露了面。见他衣衫凌乱、披头散发,一声不吭对墙而睡的模样,很是不喜,立刻叫了人来替他更衣束发。

沈放闻言只冷冷道:“母亲既不让孩儿走出这个院子,孩儿又何须做这些?”

沈夫人默然半晌,才缓缓道:“裴门主从蜀中远来少华山,想见见你。你知道见他时,什么话该说,什么话不该说吧?”

沈放听闻此言,登时翻身起来,神色一振。

沈夫人将他这般神色看在眼里,不知多么不顺眼。

原来裴雪青虽然已到少华山上住了半个多月,却一直没能见到沈放。这皆是因为沈夫人从中作梗,百般阻碍。

沈夫人是知道沈放的倔脾气的,情知两人一旦碰面,沈放定然会不管不顾地同裴雪青摊牌,彼时这一桩大好姻缘毁了不说,他与陆银湾那点见不得人的事也必将天下皆知。

沈夫人是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,是以她一直以各种借口稳住裴雪青,只盼能早日.逼得沈放回心转意。

孰料半个月之后,裴凤天和裴缘两人,竟也没打一声招呼就上了少华山。裴凤天是专程前来探望沈放,以谢救命之恩的。

裴雪青到底是年轻的晚辈,阅历不足,尚可糊弄一番,裴凤天却是不同。他千里迢迢从蜀中赶来,若是不许沈放出来与他们相见,怎么能不心生猜疑?

正是如此,沈夫人才不得不放沈放出门。

“你出了这道门,我便约束不到你,是以有些事情,我还得提前同你说。”沈夫人面容严肃,语气威严。

“你现在不比往日,已然武功尽废,将来作为沈家之主,要在这浩浩武林中立足,没人帮扶支持是万万不能的。雪月门是蜀中有头有脸的大门派,威望和势力都不同凡响,裴雪青又是家中嫡女……若放在以前,你由着你的性子来,我也不会这般苛责于你,可现在今非昔比!这个节骨眼上,你若是还得罪了她,惹了她不快,你们的婚事怎么办?你难道还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么?至于陆银湾的事……哼,无论是放到从前还是现在,我都是绝不能答应的!那个小贱……”

“母亲!”沈放忽然扬声打断了她,凝着眉一字一顿道,“我不允许任何人在我面前侮辱她。”

“您也不行。”

沈夫人心中的火气登时就冒起来:沈放虽自幼居于少华山,与她聚少离多,但对她这个母亲,向来都是百依百顺,孝敬谦恭的。不多的几次争执和个体己话都不方便了。”

继而吩咐裴雪青道:“放儿大病初愈,你带着他出去走走吧。你们尽去聊你们的天,不用管我们的。”

裴雪青听父亲笑言中藏了几分促狭,双颊不禁微微生出红晕,妙目含嗔地瞪了裴凤天一眼,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,走过来扶沈放起身:“师哥,我们出去走走吧。”

沈放正有此意。

他心道,雪青到底是女孩子家,脸皮薄的很,我若真当着这么多人面提起退婚一事,实在唐突,岂不是有意叫她难堪么?不妨在四下无人之时,先单独同她谈谈此事,叫她也有个准备,再行禀告裴门主。

于是他欣然起身,由着裴雪青扶着他出了门。

两人沿着一条落满红枫的白石阶道走下去,来到一片溪畔枫林之中。周遭枫树如霞似火,绚烂的不可方物。裴雪青笑盈盈道:“沈师哥,你还记不记得,我十五岁时来过少华山一趟,那时候也是你带我到西峰上看的枫叶,真真是美极了。”

沈放踩着遍地红叶,便好似走在一条天然的锦毯之上,飒然一笑:“许久以前的事了,难为师妹还记得。”

沈放忽然停下了脚步,裴雪青奇道:“师哥,你怎么不走了?”

沈放沉吟片刻,正色道:“雪青,我有话想对你说。”

裴雪青不禁心中微跳,嫣然笑道:“你说便是,我听着呢。”

沈放垂下眼来:“其实是有关我们的婚约的事,其实我……”

他话音未落,便猛听得身后一道碎玉银铃般的娇俏笑声响起来,声音里满含着欢欣与雀跃:“师父!”

一听见这声音,他便好似什么也忘了,猛然扭过头来,一把接住鸟雀一般扑进自己怀中的人。那清脆悦耳的笑声立刻便近至耳畔了,变成了叮铃作响的铃铛,直钻进他的耳鼓;变成了一只小鼓槌,敲得他的心脏砰砰砰地颤起来:“师父,我好想你!”

“银湾!哎呀,你、你可真是!”足有半月不见,沈放乍一见她,真是喜出望外,“不是叫凤眠给你带了话了么,怎得这么久都不来找我?”他似是嗔怪地道。

“又不是我不想去。夫人叫人把那小院子守得好似个铁桶一般,我哪进得去嘛。要不然,我肯定是第一时间就飞到师父身边去的呀!”陆银湾搂着他脖子小声地咕叽,又撒起娇来。她眼光一瞥,忽然促狭地笑起来:“裴姐姐可还在呐!”

沈放立时松开了手,心道连道:“罪过!罪过!怎么被银湾一叫就丢了魂儿一般,只顾着高兴了,情不自禁就……竟忘了是什么场合了。把雪青晾在一边,也忒失礼的些!”

裴雪青见他二人亲昵至此,不禁又惊又疑。沈放倒是反应过来一般,立刻就松开了手,脸上颇见愧色,陆银湾却是得意地很,不愿意放开手,甚至还挑衅一般冲她挑了挑眉。裴雪青嘴上不说,心中却如擂鼓一般,隐隐觉出不对来。

沈放连哄带赶地将陆银湾打发走了,这才有些哭笑不得地上前两步。先前还有些讪然,后来神色便愈发坦然下来。

他的声音里含着歉然,但神色却极为认真:“雪青,方才叫你见笑了,但我想同你说的正是此事。”

“我知道,我这话一旦说出口,便是我沈放有负于你,一辈子都亏欠你,可无论如何,我还是要说的。我们之间的婚约,能不能……”

他这话仍旧没来及说完,便被不远处的一声凄厉惨叫盖过。接二连三的人声在山道上慌忙地响起来,汇成了鼎沸的洪流:“来人呐!快叫人来!有人要硬闯白云观啦!”

“快,快去通报孟师叔!!”

沈放与裴雪青立时神色一肃,方才躲进林中的陆银湾也立刻探出脑袋来。裴雪青与陆银湾对视一眼,道:“好像是有人闯山。”

陆银湾道:“我听着也是。”

沈放眉头一肃:“罢了,稍后我再同你说。先去看看。”

沈放武功尽失,使不得轻功,陆银湾便一路拉着他往山道上跑。几人赶到白云观的山门处时,已有乌泱泱的一大群人聚在此处了。

这些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裳,不知隶属哪一个门派,在山门口大声地叫骂着,群情激愤,气势汹汹。

陆银湾拉着沈放要绕过人群,挤进山门去,裴雪青护在一旁,尽力朝人群中望去,脸上却不禁显出惊讶的神情来:“那位……好像是小唐门门主唐不初,他旁边站的是霹雳堂堂主雷鸣么?呀,怎得乔当家、商寨主、杨庄主、陈谷主都来了?!”

算上先来一步的雪月门,蜀中七星盟今日竟然齐聚于少华山。
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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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下,唐三对于时间、位置、距离的把握非常精确。

他很清楚,就算自己有着一身唐门绝学,也有着三阶的玄天功修为。可是,狼妖天赋异禀,身体强大,正面对敌的话,自己未必是对手。尤其是他年纪小,气血不足,肯定无法久战。如果不是那变身人类强杀了一头狼妖,面对两头三阶狼妖他都未必会出手,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。

但是,一旦他出手,就必然要命中才行。

狼妖此时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,所以,直到唐三的手掌已经拍击到了他的眼睛侧面时,他才惊觉。猛的一扭头,狼口直奔唐三咬来。

唐三的另一只手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,借助自己身形瘦小的方便,一拉狼毛,改变了自己的方向。几乎是贴着三阶狼妖胸口的位置一个翻转就到了狼妖的另一侧。

右手食指、中指并成剑指,玄玉手催动,令两根手指闪烁着洁白的玉色,闪电般刺向正回过头来的狼妖眼睛。

“噗!”纤细的手指几乎是瞬间传入温热之中,论身体强度,唐三肯定是远不如这三阶狼妖的,但被他命中要害,同级能量的情况下,就再也没有侥幸可言了。

玄天功在玄玉手的注入下,几乎是旋转着掼入那狼妖大脑之中。以至于狼妖的另一只眼睛也在瞬间爆开,大脑已经被绞成了一团浆糊。咆哮声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嘎然而止,强壮的身躯也随之向地面跌落。

唐三脚尖在他身上一蹬,一个翻身就落在了较远的地方。

这一击能有如此战果,还是前世丰富的战斗经验帮了他。孩童瘦小的身躯和黑夜是最好的掩护,再加上那三阶狼妖正处于暴怒之中,感知减弱。

正面对抗,唐三的玄玉手都未必能破开狼妖的厚皮。可是,眼睛却是最脆弱的地方,被刺破眼睛,注入玄天功能量,那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。

双脚落地,另外一边的三阶狼妖也已经没了动静。唐三这才松了口气。他没有急于去查看那人类,而是迅速趴在地上,将耳朵紧贴在地面,倾听周围的动静,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追来。

以他现在的实力,正面对抗三阶狼妖都很难,技巧再好,幼小的身体也太孱弱了。一旦被狼妖命中一下,很可能就致命了。刚刚那看似简单的攻击,他其实已是全力以赴,将自身的精神意志提升到了最高程度。

周围并没有其他动静出现,显然,追杀那能够变身人类的,只有两名三阶狼妖而已。这也让唐三松了口气,不然的话,他就只能是选择逃离了。

他这才走向那名人类,同时也保持着警惕。

当他来到那人近前的时候,顿时发现,那人身上之前生长出的毛发已经消失了。令唐三的心跳不禁增加了几分。

以他幼年的处境,和那变身人类又非亲非故,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出手,等狼妖离开。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。一个是因为这被追杀的是人类。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刚刚的变身。

在唐三原本的斗罗大陆世界之中,就有一种拥有兽武魂的魂师,能够具备类似的能力。还可以通过修炼兽武魂而不断成长,变得强大。

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能力,对于他来说,要是能够学到,对自身实力提升自然是大有好处的,也更容易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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