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(1 / 1)

在小事务所的日子很平静,多数是接一些民事案,每天听人阐述烦恼,例如我的老公哥哥爸爸妈妈姊姊弟弟为什麽可以这麽对我,他忍不住心想:没有为什麽。

就像菊花黑讲的:也许你的明白,不是他的明白。

人往往对自己重视的人格外严苛,同样的事,旁人来做,或许丝毫不在意;亲密的人做了,却令你痛不欲生,那是因为你付出了感情,就一厢情愿,认为对方该懂、该有所回报,但现实是,大家都是人。

是人,就会有属於自己的那份计较。

他是这样、陆洐之是这样、每个人都是这样。

他跟菊花黑说:我终於懂了你所谓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馀是什麽意思。

菊花黑:嗯哼~

joke男:相比那些委托人,我遇到的事真是不值一提……可是我跟你说,我真的很痛。

这份痛,太私密,旁人不能懂,他只能自己尝。

joke男:我之前以为我对坑没怨,是我自己要跌的,怪不了人,我纯粹就是讨厌、恶心他不诚实的行为……我现在承认,我怨他,怨得厉害。正所谓爱的反面就是恨,没有爱,就没有恨,反之亦然。

菊花黑:我知道。

乔可南一笑。是啊,菊花一直都知道。我爱他,也知道他喜欢我,才会认为他不该那麽对我……庄子说外物不可必,我把他看做内物,所以理所当然认为他必须这样、必须那样,但这其实不是我能够决定的。

菊花黑这次沉默了很久,久到乔可南以为他被自己讲的话深深震撼了,才传来一句:原来是这个意思。

joke男:?

菊花黑:哦,我刚去拜估狗大神,你那外物不可必,我看不懂。

joke男:……

如此这般,半年过去了。

这半年他没再遇鬼,在和菊花告解以後,陆洐之这名字就像他岁月里的一片灰,拈起来一扔就不见,了不起偶尔清一清,日子照旧过得清清爽爽。

而乔可南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,始终都戴著。

五月的时候,朱利安来了趟台湾,这令乔可南颇为惊喜,他一直都很想回报朱利安在纽约给他的招待,如今换他做向导,他跟事务所请了一礼拜的假,带朱利安从台北游历到台中,最後去了高雄。

两人在爱河边看夜景,忽地朱利安悄悄在黑暗里握住他的手,乔可南一愣,听到他用蹩脚的中文问:joke,考路我,豪不豪?

……哩共瞎?

说真的,乔可南一开始真没听懂。

不过从朱利安的行动里,乔可南大略明白了怎回事。说没感动绝对是假的,朱利安曾在il里说他在努力学习一样东西,问他学什麽,他不讲,如今看来是学了中文。

这麽博大精深的语言,有人从出生开始学,学了一辈子都未必透彻,何况他这麽一个半路出家的美国人?

乔可南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,他挣开了朱利安的手,用中文说:抱歉。

朱利安听懂了,他不掩失落地垂下眼,学一个国家的语言,最基本就是请、谢谢、对不起,最後一个词他不想学,但还是得学会。不,joke,哩没对不其我。

是他自己追求,求而不得,不是任何人的错。

乔可南很想说些什麽,可最後没说,外物不可必,意为不能期待别人做出你想得到的反应,就像朱利安无法用爱要求他爱他,他也无法强求对方该如何如何,人世的真理,不过如此。

他想,他不怪陆洐之了,真的不怪了。

朱利安从高雄搭飞机走了。乔可南送行,再自行搭高铁回台北,一路上他把跟朱利安的相处回忆了一遍,除却那些童话一般美好的情节,还有什麽是支撑他们一辈子过下去的?

他不会离开台湾,朱利安不会离开纽约,他不像瓶子,没有爱,天涯海角的追随,最终只会变成怨怼,把灵魂磨碎,让两人在接下来的岁月里无言相对。

所以现在这样,是最好的结果。

46.被人夺舍了吧

近年底的时候,乔可南接了一桩伤害案。

委托人是小孩的一对父母,起因是两个孩子在学校走廊起争执,其中一小孩被推下楼梯,额角碰出伤口,估计要留疤痕,父母亲为此忿忿不平,扬言提出告诉。

乔可南把案件研究了下,认为和解会是比较适当的作法,提出告诉费时冗长,而且只能判决让对方背负前科,得不到忏悔,就像一部漫画里讲过的:法律是无法强制人们道歉的。

於是合计了一下,乔可南决定找对方的监护人谈谈。

校方很怕此事上报,乔可南允诺他会尽力大事化小、小事化无,才得了地址,找过去,不料竟是一间孤儿院。

南方孤儿院。

乔可南看著大院门外的一小块招牌,心底不免感叹:原来对方家长至今没出面,是因为孩子没父母。

他摁下门铃,一会有人来应门,应该是来帮佣的太太。呃……您是?

你好。乔可南露出一抹和善的笑,递出名片。方便的话,我想找谭尚源的监护人谈谈。

那大妈接过名片,脸色有点不太好看,大概是听过了相关的事情。好,您请进。

乔可南跟随大妈入屋,一路上有许多小房间,好几个年纪不同的小朋友好奇地探出头来,见乔可南一身正经西装,显得很惶恐,随後被年岁较大的招回去。

乔可南苦笑,早知是来这麽一个地方,至少该把颜色穿得柔和一点。

大妈带他到院长室,院长是个中年男人,样子很和蔼。他请乔可南坐下,乔可南也没迂回曲折,单刀直入,提起来意:目前我们是希望和解,和解的条件内容如上头所写,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提出。

院长戴上老花眼镜,研究了半晌,随即露出困扰表情:这件事我无法作主……您稍等。

好。

乔可南看他出去,像是打电话,过了一会他进来。负责这事的人马上就来了。

乔可南知晓条件好一点的育幼院都有法顾,看来是找人家了,也好。

他和院长坐在里头等,这时也不适合聊些开心话题,气氛尴尬,在一小口一小口足足喝了三杯红茶以後,救星终於噔噔噔登场──

不,对乔可南来说,那根本是他的灾星。

打扰了。听见熟悉的嗓音伴随开门声自背後响起,乔可南不可置信地起身,看著这暌违近一年没见的男人。他肤色比先前显得黑,使整个人的线条更加锐利,男人一身轻便简装,头发自然垂散,与过往那整齐万分的打扮不同,多了种不羁的落拓意味。

尤其眼神,不再那般地阴沉晦暗。

啊,洐之,麻烦你了。院长看似松了口气,把空间留给两位律师。

陆洐之坐在院长先前的位置上,乔可南逐渐从惊诧里收神,瞅著男人偌大的变化,心里忍不住想:陆洐之跟这间育幼院什麽关系?

男人不动声色,研究了一会乔可南递给院长的和解协议,拿出笔在上头圈画了一番。和解的金额可以再商量,但道歉不可能,是那小孩自己先出言不逊。

陆洐之话说得毫无转寰馀地,这令乔可南头皮发麻。拜托,他可不想和陆洐之对簿公堂……

乔可南:他说了什麽?小孩的家长没提及此事。

陆洐之薄唇紧抿,显见不太愉快。他骂尚源杂种。

乔可南:原来如此。

他猜陆洐之会这般不愉,应该是想到了和自己相干的事。对失去父母的人来说,最恨的就是被人骂没家教,他懂陆洐之与那动手小孩的愤怒,问题是不论如何,人家已经受伤见血,还会留疤。

乔可南:不道歉是那位尚源的主意吗?

陆洐之沉默了一会。是我的。

乔可南挺意外。

记忆中,陆洐之并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。哦,那我能和尚源谈谈吗?

陆洐之眉宇一扬,看著乔可南,像是陷入思考。你等等。

说罢,他起身走了出去。

乔可南吁口气,掩著心口,疲累地靠在沙发上。陆洐之气场依旧那般强大,就算换了副打扮,还是能轻易教人震慑,这事最好能早点了结,否则真杠下去,很麻烦。

实在不是他想长敌人志气,是他对陆洐之的能力太了解,那人能把风说成雨,能把雨说成风,一来一往,必定得有一番长久纠缠,乔可南暗自敲起算盘,等下最好从小孩身上下手。

他思量著。事实上若不这样,他的心神便会溃散混乱得厉害。

台湾很小,法界就一个圈,他想过也许自己会跟陆洐之再相见,却没料竟是为了这样的事。

这算是……尘缘未了吗?

乔可南苦笑,内心百味杂陈。

他不怨了,越怨代表他越放不下,可还是有种本能的排拒徘徊在他身体里,就像抗体,告诉他,他曾为某个叫陆洐之的男人遍体鳞伤,必须警戒。

过陆洐之带了个七、八岁的小孩进来,看来就是那位尚源──小小孩年纪虽小,模样却很倔强,瞪著乔可南,当他是敌人。

乔可南毫不介意,友善地笑了笑:坐。

谭尚源先看了陆洐之一眼,显见很仰赖,陆洐之点点头,他才默默坐到乔可南对面的沙发上。

乔可南:是他先骂你的?

谭尚源一愣,点点头。他骂我杂种。小孩子显然心灵受伤了,表情很气很怒,又有一点儿哀怨。

乔可南:哦,这样的话,是他不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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